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爱恨情仇

图片[1]-张爱玲与胡兰成的爱恨情仇-乐学小窝

张爱玲与胡兰成

张爱玲天生就是写小说的人,在20世纪40年代的上海,她的写作事业如日中天,红极一时,得到无数人的称赞和倾慕,胡兰成就是其中之一。

胡张的相识源自一篇名为《封锁》的小说。1944年初春的一天,南京一座美丽的庭院里,衣着考究的胡兰成躺在藤椅上漫不经心地翻阅一本杂志。当他翻到一篇题为《封锁》的小说时,不由得坐直了身子,一口气读完了。他意犹未尽,又仔仔细细地品读了一遍。他惊诧于作品对人性刻画之精妙,盛服于作者对爱情把握之精微,于是脑海中深深地印下了张爱玲的名字,而且非常渴望与之面谈。

这本杂志是一个叫苏青的主编从上海寄来的,胡兰成和她是文友。不久胡兰成到了上海,第一件事就是跑去找苏青,索要张爱玲的地址。苏青是张爱玲的编辑兼好友,对张爱玲的处事风格颇为熟悉。她婉言相劝,说张爱玲是特立独行的女子,极为高冷,从不轻易见生人。胡兰成执意要见,苏青才迟疑地写下了——静安寺路赫德路口192号公寓6楼65室。胡兰成如获至宝,第二天就兴冲冲地去拜见张爱玲。不出苏青所料,张爱玲让胡兰成吃了闭门羹。但胡兰成不死心,从门缝里塞进去一张字条,上面写明了自己拜访的原由及家庭住址、电话号码,并乞求方便之时允见一面。

他措辞文雅,字亦写得好看,而且字条还晕染着一缕淡淡的香味,这不禁激起了张爱玲的兴趣。两天后,她打电话过去说要亲自登门拜访,胡兰成喜出望外。次日张爱玲如约而至,见其真人,并不是想像中的样子,张爱玲无明显的文人作家相,亦不开朗健谈,而更像一个高中生,矜持而漠然。倒是胡兰成从容淡定,侃侃而谈,他说对张爱玲小姐心仪已久,颇佩服她的才华,且感叹她如此年轻。他盛赞在《封锁》中张爱玲把两个陌生人的戏写得真切自然,把吴翠远的心理刻画得细腻入微。尤其是小说结尾,吕宗桢回家后检查女儿的成绩单,俨然是一个好父亲的样子,而在中国这样的男子是很多的。他们的社会角色和内心角色往往是分裂的。在外界,他们是人们公认的“好人”或“坏人”,但在人性的基本要求上,都是一样的。张爱玲渐渐放松下来,她十分感激胡兰成如此深入到她作品的内核中去。绝大多数人读她的小说仅仅是做为茶余饭后的一种消遣,而他读出了人性的思考。别人认为《封锁》是写高等调情的空虚无聊,而他读出的是文明与人性的观照。

那个下午,他们不知不觉谈了五个小时,从爱玲的作品谈到时下流行的创作,谈到稿费。胡兰成的话多,张爱玲的话少。她几次抬起眼睑,细细打量眼前这个散发着成熟气息的男人:额头清晰光洁,几无皱纹,刮得干干净净的方正的脸,不太有变化的脸色,清晰而磁性的嗓音。在这个春日的午后,在这个陌生男子的书斋里,张爱玲突然有几分目眩神迷。黄昏时分,他送她到巷弄口,二人并肩走着,张爱玲是静默的,但内心满是喜悦,如被风鼓起的帆。胡兰成突然突兀又隐含的试探说了一句:“你的身材这么高,这怎么可以?”这是一句非常高级的情话,张爱玲起初微微一怔,但随即感到这句话把他俩拉得这样近,近得没有了距离。

张爱玲写尽了世间男女和情爱,而她的感情世界却是一片空白,她渴望海啸般充满激情的爱。但对于普通男子而言,她的才情如空中的明月一轮,可望而不可及。现在这个似乎一眼就看透她前世今生的男人,仅轻轻的一句“你的身材这么高,这怎么可以?”如魔咒一般俘获了她那颗七窍玲珑的心。

第二天胡兰成去张爱玲的公寓,她的门不再向他关闭,她的心已向他开启。四目相对的一刹那,千回百转,柔情绵绵。张爱玲的脸若满月,而胡兰成就是那灿烂千阳,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生活,张爱玲则是一个虔诚的听众。胡兰成回到家中,余兴未尽,写了一首情诗给她,直率而幼稚。他说因为见了她,才感觉真正见了天地。爱玲答道:“因为懂得,所以慈悲。”二人心心相印,眉眼间全是情思。从此胡兰成每隔一日必去看她,才去了三四次,张爱玲忽然很烦恼,而且心生凄凉。她爱他无疑,但爱上的是一个不该爱的人。因为胡兰成已有家室,继续与之交往有悖于道德。张爱玲让胡兰成不要再去看她,而见惯风月的胡兰成深知女人的那点心思,懂得男女恋爱之初那种"抽刀断水水更流"的微妙,索性天天都去看她。张爱玲嘴上说不见,但见了他仍是欢喜的,欲罢不能。他终于冲破了她的心理防线,爱得无所顾忌。她赠他玉照,并在背面题字:“见了他,她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但她心里是喜欢的,从尘埃里开出花来。”这是一个女人的情诗,她已经把自己完全熔化到爱恋的火焰中去了。她不再在乎他是有妇之夫,不在乎他为人唾骂的汉奸身份,只在乎她是否爱他,只在乎他是否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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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时的胡兰成

那时胡兰成常去南京办公。一回上海,总是直奔张爱玲的公寓,进门第一句话必是:“我回来了!"张爱玲满眼笑意,含情脉脉地看着他,俨然一双神仙眷侣,一对恩爱夫妻。胡兰成每月回一次上海,一住八九天,晨出夜归只看爱玲。

才子遇才女,他们的恋情特别富有智慧的快乐,艺术的喜悦,所谓“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张爱玲的才华学识,远在胡兰成之上,在智慧的爱情对谈中,她信手拈来,浑然天成,且表达极为机敏。胡兰成心甘情愿地一次次表示佩服,他说:“前人说夫妇如调琴瑟,我是从爱玲这才得到调弦正柱。”而对于张爱玲,这是她爱情之花的第一次绽放,她的身心被极度唤起,灵魂中只有爱火在燃烧,她爱得如痴如醉,乐而忘返。她常偎依在胡兰成的怀里,轻轻地划过他的脸喃喃地说:"你的眼睛,你的鼻子,你的嘴,还有你的手……"有时她天真稚气地将信将疑地痴问:“你的人是真的吗?你和我这样在一起是真的么?”于千万人之中,于千万年之中,在时间无涯的荒野里,她觉得遇见了与自己灵魂契合的人,所以她爱得纯粹,欲仙欲死,死去活来。

张爱玲惟情是尊,惟爱是大,不问胡兰成将来对她怎样,也不管自己以何身份与胡兰成在一起,但胡的第三任妻子英娣不满意了,她提出离婚。不久,真离了,胡张二人顺理成章地由情侣升级为夫妻。胡兰成惟恐时局有变会拖累张爱玲,没有举行任何仪式,仅以一纸婚书为凭:“胡兰成张爱玲签订终身,结为夫妇。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前两句是胡兰成写的,后两句出自张爱玲之手。是年胡兰成三十八岁,张爱玲二十三岁。

他们婚后的生活一如从前充满情趣,二人在一起品味文学艺术,谈论音乐绘画,即使日常所见也能变成趣闻。胡兰成依旧往来于上海南京两地,张爱玲因为情感有了皈依、生活幸福,这一时期创作力旺盛,写出了不少高品质的佳作。倘若一直这样下去,胡张二人的爱情一定会定格为民国时代一段令人歆羡的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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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世事无常,人心易变,烟花在隆隆绽放后终将变成一地碎屑。

1944年11月,胡兰成离开上海,前往武汉。时局动荡,他预感到汪伪政权气数将尽,权衡再三,在日本靠山池田的安排下,他开始主持武汉的《大楚报》,这是日寇企图扶植傀儡创立“大楚国”的组成部分。胡兰成担任社长,住在县立医院二楼的两间大房子里。那时日日警报和空袭不断。兵荒马乱的日子,人的情感或许会变得脆弱,更是一个人的天性使然,来武汉不到一个月,胡兰成便与医院一个十七岁的小护士周训德谈起了恋爱,而把远在上海时时牵挂他的张爱玲抛在了脑后。

才女的倾国倾城之恋竟如此廉价与不堪,说到底,是张爱玲遇人不淑,她之前看到的只是这个男人的冰山一角。

胡兰成,浙江嵊县人,1906年生。从小家贫,吃过很多苦,一生全凭聪明和算计打天下,赤手空拳,攀龙附凤,为了改变命运,他对人格、尊严、道德的价值观念相当淡然漠视。他当过汪伪政府的宣传部次长,行政院法制局长,是一个高级文化汉奸。他的才华还颇受日本人的赏识,与日本高官池田交往甚密。胡兰成外表谦逊儒雅,内心却只拿自己吃重,是一个彻头彻脑的自私自利之人。这也注定了他在感情方面没有自己的操守,风流成性,拈花惹草。爱情于他,更像是一个狩猎的游戏,一件趋利避害的外衣。爱一个女人时可以天荒地老,海枯石烂;不爱了,便弃之如敝履、铁石心肠。安稳时他热衷于和张爱玲这样的旷世才女谈文论道、情意绵绵;战火纷飞时,周训德这样青春蓬勃、痴情温柔的无知少女便成了他缓解焦虑、抚慰心灵的一剂良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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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感情的天平上,张爱玲视胡兰成为唯一、为全部、为绝对;而在胡兰成心里,张爱玲只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他绝不会为了张爱玲而放弃整个花园。他希望张爱玲"大方”些,能够在他与她之间容下小周。当张爱玲第一次听胡兰成讲起小周时,既震惊又伤感,但她还是保持表面的平静,她没有着急要求胡兰成立即离开周训德,而是希望胡兰成能够在自己和小周之间做出选择。她相信,胡兰成最终肯定是会选择自己的。

张爱玲实在高估了胡兰成的人品,也高估了自己在胡兰成心中的分量,他不但招惹懵懂天真的小姑娘,连稍有姿色的徐娘半老也不放过。

1945年8月,日本天皇宣布无条件投降,曾经依附日本人、风光无限的胡兰成一夜之间沦为丧家之犬,开始逃亡之路。他先到上海,与张爱玲相处一夜,第二天去了杭州,又往绍兴,到了他中学同窗斯颂德的家里。斯家是绍兴大家,早年胡兰成受斯家恩惠,当汉奸时他对斯家特别照顾。此次落难,斯家人带他东躲西藏,最后带他去了温州,投奔到斯颂德小娘范秀美的娘家。范秀美大胡兰成两岁,是斯家老爷的妾。老爷亡故后,她在一家蚕桑场工作。这次的温州之行,全由范秀美护送,一路上她对胡兰成照顾有加。范秀美虽年过四十,但保养得很好,风韵犹存。胡兰成从来就不是一个能管住自己的人,在慌乱中又急切地想抓住点现实的温暖,所以对秀美一路撩拨挑逗,而这个从未真正品尝过爱情滋味的女人哪里招架得住,于是二人在路途中便结为了秦晋之好。

这期间在上海的张爱玲虽痛恨胡兰成的不忠,但仍时刻牵挂着他的安危,并竭力想挽回这个男人的心。1946年2月,农历新年未过,她不顾严寒,千里迢迢跑到温州来寻夫。胡兰成不但不为之感动,反而一腔怒火:“你来做什么?还不快回去?”张爱玲被胡兰成见到她的第一句话震惊得不知所措,怔怔地望着这个突然间让她感到如此陌生的男人。她在小旅馆里住了下来。范秀美日日也去看她。胡兰成虽没有挑明他与范秀美的关系,但张爱玲是何等聪慧之人,哪有看不穿的啊?她没有像别的女人那样大吵大闹,只是感到深深的悲哀和伤痛。她想起当初在婚帖上写下的“愿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而他在婚后短短时间里,先后另爱小周、秀美,让她辛酸难过,哪有什么安稳?

尽管千般委屈,张爱玲还是在温州住了二十多天,她希望胡兰成能给自己一个交待。胡兰成却一味狡辩,他说他和爱玲的爱是仙境中的爱,与小周、秀美的爱是尘境中的爱,本不是一档,没有可比性。当下世景荒芜,他没得选择。这分明就是一个男人移情别恋、摧诿责任的无耻诡辩。张爱玲终于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实嘴脸,看清了这个男人温文尔雅外表下自私龌龊的灵魂,她伤心欲绝,痛彻心扉!

返回上海那日,天空淅淅沥沥下起了雨,胡兰成送她到码头。船将开时,胡兰成回身上岸,张爱玲一人在雨中撑伞立在船舷边,对着滔滔黄浪,泣涕良久。雨水和泪水中满腔的哀怨凄楚包围了她,把昔日的烈焰浇泼殆尽,把欲仙欲死的爱境冲刷得人去楼空,把一代才女的爱之繁花打落得遍地残红。往后余生,她不再为爱卑微,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苍凉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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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视剧《上海往事》中的胡兰成与张爱玲

他们仍偶有通信,但日渐稀疏。胡兰成此时仍在难中,张爱玲知他不易,常给他寄钱,用自己的稿费接济他。时局松动后,胡兰成开始在温州中学和淮南中学教书,并想方设法结识当地名流,伺机东山再起。他颇为得意地将这些写进信中,张爱玲对这个人的行径越来越不齿,并生起一种彻骨的寒凉。

1947年11月,胡兰成悄悄来到上海,他在张爱玲处住了一夜,又走了。那晚,二人分室而居。第二日清晨,胡兰成走到张爱玲床前,俯身吻她,她伸出双手紧抱着他,泪流满面。她十分凄楚的喊了声“兰成”,就哽咽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就是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几个月后,胡兰成收到了张爱玲的诀别信:

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早就已经不喜欢我了的,这次的决心是我经过一年半的长时间考虑的,彼惟时以小吉故(“小吉”小劫,劫难之隐语),不欲增加你的困难,你不要来寻我,即便写信来了,我亦是不看的了。”

随信还附加了30万元钱,那是张爱玲新写的电视剧本《不了情》、《太太万岁》的稿费。曾经沧海难为水,在痛定思痛之后,张爱玲以决绝的方式斩断了她与胡兰成的情缘。收到诀别信后,胡兰成不死心,致信给张爱玲的好友炎樱想她从中说和。炎樱没有理他,张爱玲自然也不会理他。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张爱玲只是静默、寂寥、憔悴、煎熬、苦涩,她勤奋的笔耕得慢了,生花的笔开得淡了。她为爱所伤,伤了心,伤了灵性,也伤了才情,自将萎谢了。

五十年代,胡兰成在香港,带着对往日经历的回味,开始写他的《今生今世》,当他在文字中回忆起张爱玲这位奇特的“民国女子”、高妙的“临水照花人”时,不禁感慨万千。他按捺不住,致信在美国的张爱玲,情意款款,暗送秋波,指望与她重修旧好,再续前缘。张爱玲早已看透此人,拒之于千里之外。

这是张爱玲的过人之处,爱时横绝四海,不问值与不值;不爱了,及时抽身,决不拖泥带水,藕断丝连,即使后半生孤独寂寥,也要活成一座孤岛,活出与生俱来的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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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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