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韵风范的黄花黎家具

明式家具所用木材，其共同点便是颜色纯正、干净，花纹雅致美丽。明人曹昭于洪武二十一年（1388年）出版的《格古要论》对于当时所用木材进行了记载。景泰七年（1456年）王佐对《格古要论》进行增补，后人称之为《新增格古要论》，其中《异木论》对19种木材【鸂鶒木、紫檀木、乌木、骰柏楠、瘿木、花梨木、铁力木、榉木、榆木……】之特征进行了准确描述，从《异木论》便可看出明人对于木材颜色、纹理的偏好。

《异木论》还有金刚木、椰杯木、椰子木、槟榔木、人面木、不灰木（实为一种石材）的记录。每一种木材的颜色、纹理都有其鲜明的特征，也是明朝上层或文人所追求、喜欢的主要木材，这些木材多数用于家具的制作。《格古要论》或《新增格古要论》所记载的硬木早于《天水冰山录》，故我们不能仅据《天水冰山录》来判断硬木家具之起源，而在《格古要论》之前关于硬木的记录也有不少。

我们在博物馆或收藏家那里看到的源于明朝的优秀家具或称明式家具所用木材多为黄花黎、紫檀、铁力木、乌木、鸂鶒木、榉木、榆木、核桃木，其显著特点便是纹理华美、颜色纯净，而黄花黎正如屈大钧所描述的：“色紫红微香。其文有鬼面者可爱，以多如狸斑，又名花狸。老者文拳曲，嫩者文直。其节花圆晕如钱，大小相错，坚理密致……”黄花黎光泽内敛而柔顺，由里及表、华丽而不炫目；其色如金黄，吉祥如意，澄澈透明。这些鲜明的特征正是追求人性独立、个性张扬的明末文人所钟爱的。正因如此，优秀的黄花黎家具几乎件件个性十足、特点突出、极少雷同。这也是国内外博物馆、学者及收藏家追逐黄花黎家具的重要原因。

另外，榉木及榉木家具在中国家具发展史中也有着极为重要的地位。榉木色纯黄而无杂色，宝塔纹层叠有序，是明朝苏州文人及士大夫书房家具中不可或缺的。榉木家具产生于什么年代已不可考，但标准的明式家具应该从榉木家具开始。苏州是明式家具的故乡，榉木多生长于苏州附近的江浙等地，榉木是当地十分珍贵的家具、建筑、造船用材。在苏州，榉木家具的出现早于黄花黎家具，二者的形式、品种及工艺手法几乎完全一致，故榉木家具榉木家具应是黄花黎家具的先祖与模范。王世襄先生于1979年、1980年对苏州洞庭东、西山考察时看到若干件明式家具几乎全部是榉木所制，从品种、形式、线脚、雕饰，乃至漆里、藤屉、铜饰件等附属用材与物件，与流传在北京地区的大量黄花黎家具全无二致。王老认为，洞庭东、西山，就是明及前清榉木家具的起源地。又因榉木家具与黄花黎的手法一致，只不过用材上有差异，所以也就找到了明及前清黄花黎家具的制造之乡。

榉木圆角柜

而明末及清前期，无论宫廷、士人还是文人，老百姓对于家具所用材料的选择都趋向于由榉木向黄花黎、紫檀、铁力等名贵木材的转变。这是崇奢的结果之一，更主要的还是明末文人好文、好色、好奇，追求放达、飘逸的人生及审美趋向发生根本性改变的结果。纹理奇致、色彩鲜明的木材，是当时家具用材的追逐对象，如黄花黎、紫檀、榉木、瘿木、铁力等。明人何良俊称“其制作非不华美，璧之以文木为椟，雕刻精工，施以彩翠，非不可爱，然中实无珠，世但喜其椟耳”。明文人追求椟之自然纹理与色彩，也热衷于“雕刻精工，施以彩翠”之华美。张岱二叔张联芳二百金得铁力天然几，主要见其“滑泽坚润，非常理”。

我们从国内的博物馆、私人收藏及国外，特别是美国的博物馆、私人收藏家的黄花黎家具来看，精美优秀者多为明式风格，也多出自明及清前期。这一时期的明式黄花黎家具明显多于紫檀及其他材料的家具，当时的榉木、紫檀、铁力、乌木家具也不少，特别是紫檀家具也一直受到各阶层的喜爱，其价格一直高于黄花黎。黄花梨是我国独有树种，产自海南岛，相对于紫檀来源更丰富、获取容易一些。故传世的黄花黎家具数量在一定程度上多于其他家具。从家具发展史的角度出发，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将明及清前期，称之为“黄花黎家具时代”并不过分。如果有人问哪一种木材所制家具可以作为明式家具的代表，黄花黎应当之无愧。优秀的明式黄花黎家具，也可为明式家具之代名词。这一说法可能会遭到一些人的批评，但想找出第二种木材来代替黄花黎也是很困难的，因为紫檀家具的高峰期在雍正之后，特别是乾隆朝。而自乾隆朝之后，所谓的红木才开始粉墨登场。故我们可以看出明清两朝家具用材变化的轨迹：榉木→黄花黎→紫檀→红木。黄花黎及黄花黎家具作为我国古代家具发展到巅峰的产物，其地位与意义也就主要在于此。